葛城，真实与你同在。
不要犹豫，继续前进。

第四或者第五遍重温EVA。
有了很多不一样的感觉。最初留下印象的，是绫波，是“不要再说自己除此之外一无所有，道别的时候也不要说さようなら这样伤感的话”，是暴走的初号机与自爆地零号机。时隔两年多再看，注意到的却是葛城和加持。大概也就是这两年的时间，心态上真正地从一个小孩子转变为一个成年人了。
我长久地咀嚼着美里所说“该活着的是具有生存意志的人”。她自己又是怎么做的呢？从第二次冲击中活下来，从怨恨到加入NERV，毫不畏惧地面对使徒来袭，一直到最终死在人类的手中，她大概一直是在努力地活着，没有一次逃避。
加持或许是我真正想成为的人了——放浪不羁却又英勇无前，为真实愿舍生做孤胆英雄，在美里面前又成熟温柔如父。
他们都是努力活着的普通人，他们不是pilot，没有驾驶EVA的能力，但他们在这样的乱世中都做着勇敢的事情。勇敢地承认过去的冲动与幼稚，成熟地重逢、做爱、又分离，平静地面对生与死。
于是想起我高中毕业时送给别人的话，“勇敢去爱，努力去幸福”。因为自己做不到，所以要喊出来。
我也想做这样的人。

但这个故事的主角毕竟还是Ikari Shinji。
如果要让我用一句话去概括这个故事，那就是shinji和自己的自我厌弃相斗争的过程。真嗣总是躲在自己的随身听里，重复着“逃げだめだ”和“助けて”这两句完全意义相反的话。说来也是奇怪，在几年前我还完全没有体会过无力感的时候，记住的是“救救我吧”；而到了常常吃力难熬的今日，想着的却是“不能逃避”。
Shinji们是背负着命运的人。被选中做驾驶员，让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擎住整个人类的生死存亡，他做不到，他也不想做到。让他一次次坐上初号机的，是受伤的绫波，是倒下的明日香，是对敬畏又怨恨的父亲的认可与渴望。他真的认识到他肩上的重量了吗？
又想到自己。有时会觉得自己是“天选之子”，必能成就一番大事业。但相应的，我是否有勇气背负起和能力相称的运命呢？

来美一个多月，心态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。
在国内的时候总觉得事情太多，一件压着一件，在美帝只要专注做科研就好了，两个月的时间什么都不用烦，还可以合理安排时间——想象总是美好的。项目组的杂七杂八的活动和任务，出远门、联系老师等等杂事，即将到来的托福、选校、申请，同样占据了大量的时间。
自己所期望的工作模式“白天专心工作，晚上时间自由安排”也往往无法达到。白天总会因为种种原因无法专心工作（或者这只是自己能力不足的借口吧），为此晚上就不得不延长工作时间；如果某一天真的可以高效工作一整个白天，往往晚上吃完饭已经接近八点，又会精疲力竭什么事情都不想做，最终腐烂在宿舍床上。
总告诉自己要努力，却不知道该如何努力。可以早早从床上跳起来到办公室开始读代码Debug跑服务器，却不能阻止自己在下午望着电脑屏幕出神，不想调代码、不想读文献、不想做分析。和这样的迷茫感斗争已经一年多了，无论是在北大或是来美帝之后，结局却每每是失败。日子也只好是得过且过，周末再加加班，每周组会也能按部就班地推进些进度。
母上上个礼拜发了封信来，大意是申请前地最后这三四个月要适当地紧张起来，心态要和当年准备竞赛前的那几个月相匹配，不要让前三年的努力付诸东流。说着是很简单，但那时的我是真正被逼上了绝路。四月与初恋女友分手，六月份学竞赛的好友纷纷签约清北，唯有我一无所有。所以那个暑假里，我四处奔波，白天上课晚上刷题，还自己买书看。万幸的是，我做到了。
今日的我却是大不一样了。哪怕申请形势并不乐观，哪怕自己手里的项目进度相当惨淡，也再找不回过去那种“Victory or Nothing”的决绝。总在考虑退路，失学了怎么办，申不到好学校好方向怎么办，博士读不下去怎么办，发不了文章毕不了业怎么办。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，我又没有活过一遍，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？

这周坐飞机的时候，起飞前突然告知某部件有故障需维修，我突然想到，如果哪天坐飞机坐火车突然没了，我留在这世上的last words应该是什么呢？
坐在飞机上我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。想到的都是些遗憾：一是没有好好读书好好工作，还没在学术上留下什么痕迹，没有完成自己的Great Expectation；二是对父母太过冷漠，十八岁前吵了太多的架以至于今日都不能心平气和的交流。满意的是曾经对自己许下的诺言大多还都曾做到，不说谎，不后悔，不放弃。
想着想着，这又回到了“我们为了什么而活着”这个问题上来。上个月和舍友实验室的朋友一起去了次Church，他在向我解释基督教的核心教义的时候跟我说，不管你学什么专业，从事什么工作，你总会常常需要思考“为何而活”这样的终极问题。他是对的，但我对我自己的答案却愈来愈信心不足。黄昆在英国求学时给好友杨振宁的信里豪情万丈地写到，“中国有我们和没我们，make a difference”，我常试图用这句话来勉励自己，却又不能很坚定自我。
老郭说的对，“归根到底你是带着使命感走上这条路的”，可我又何德何能敢以此自许呢？

很久很久没有认真地写过东西，文字已经退化到自己都难以忍受的地步了。
就这样吧。
“逃げだちゃ駄目だ”。与君共勉。

2018.8.18 于洛杉矶

Last modified on 2018-08-19